在往下沉的时候，李梓柯忍不住想到了以前读过的故事书。

故事书里，有个劈山救母的人。现在她似乎也是这样，为了救自己的老师而劈开这座山，进入这座山里。

她也是为了救自己的老师。

但也不完全是“救”冷暗。

冷暗应该也不需要她的拯救。

冷暗的实力摆在这里，就算李梓柯不掺和，冷暗也应该能够自己在这里恢复成本来的状态。

——这是李梓柯原本的想法。

但李梓柯放心不下她。冷暗在副本世界里的失控情况，已经影响到了她们推副本的进度了。

而这件事，对之前的冷暗来说，本应该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

本就是冷暗邀请李梓柯来这个副本，也应该是她负责主要照顾作为学生的李梓柯。

冷暗也有自己的骄傲。

所以冷暗目前的情况，对李梓柯来说，简直就像是原本一直毫无错误的老师，突然间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这是完全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起初李梓柯确实想落井下石。但在来到这里之后，李梓柯才意识到冷暗的情况有多糟。

冷暗几乎要被构成她身体的那些阴影给吞食了。

如果李梓柯来得再晚一些，她见到的就可能不是这具模糊的人形，而是一团模糊的，彻底的阴影。

和别的阴影没有半点区别的阴影。

李梓柯在一片阴影里往下沉。她很熟悉冷暗的阴影沁在她皮肤表面的感觉。冷暗的阴影对她有记忆，不会伤害她。它们就像是柔和而冰凉的水，温和地接受了正在往下沉的李梓柯。

李梓柯看到了位于一片阴影中的，那具模糊的人形。

她伸手，握住了人形的手。

“她”的手冰凉，和“她”周围的阴影一样。

李梓柯张口，声音穿过浓厚的阴影，确切地传递到这具人形的耳朵里。

“冷暗，你还记得我吗？”

人形没有发出声音。

“她”没有脸，也没有嘴，更不存在其余任何的发声器官。在用阴影进行进化的过程中，这些都是最后才被进化出来的。

“她”只有一具模糊的人形，沉默地看着李梓柯。

“她”本能地感到困惑。

为什么身体里进入了别的东西，她却不觉得奇怪？

李梓柯继续说：“我是你的第一个学生，冷暗。如果可能的话，你之后或许会有别的学生……也可能只有我这一个学生了。”

学生？

人形沉默地思考。“她”正在努力编织出属于人类的思维器官，并输入这句刚刚由李梓柯说出来的话语。

“她”似乎想起了一些模糊的东西。

于是在再一次复现时，喉咙的优先级高过了手和脚，被优先进化了出来。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模糊的声音：“学生？”

“是啊，我是你的学生。”李梓柯说，“我从你这里学会了怎么使用阴影，怎么和这些阴影和平相处……”

“她”沉默着听。

李梓柯握着她的手，继续说：“你将之前的我制作了一份备份，放在了我的阴影空间里。你吃了她，会恢复更多记忆吗？”

“……不。”

“她”说出了第一个确切的声音。

李梓柯看着她，问：“为什么不要？她是我，但也是你的阴影。吃下她，接受我对你的那部分记忆……”

观看与别人有关的记忆，有助于恢复自己的记忆。

李梓柯很清楚这一点。

“不。”冷暗说。

她初步找到了自己的些许记忆。原本那些记忆都散落在她这具身体的角落里，她需要将它们一点点捡起来，拼完整，才能看到那些记忆的画面和内容。

好消息是，她知道了自己是冷暗。

坏消息是，她除了知道自己是冷暗之外，没找到别的记忆。

但又有一个好消息——

她知道面前的人是李梓柯，是她可以信任的学生。

冷暗说：“我不需要那具备份。”

李梓柯眨眨眼：“呀，老师。你恢复了？”

“……还没。”冷暗继续翻找记忆，“我在这里藏了一具自己曾经的备份身体。但我现在动不了了，需要你帮我去找。”

“给什么好处？”李梓柯问。

冷暗翻了个白眼。

她已经不再是一具模糊的人形了。

她通过自己的记忆，拼凑出了一张自己的脸。只是她的身体有太多形态，她只随意选定了个常用的，与李梓柯相似的人类身体。

冷暗眯起眼，问：“你想要什么？”

“哎呀，别这么警惕嘛。”李梓柯安了心，嬉皮笑脸地离冷暗近了点，“老师，你也知道我喜欢什么的……”

“金子？”冷暗问，“我现在身边可没金子。我倒是能用积分给你在系统里换点……但我猜你不想要这个。”

“哎呀……”李梓柯笑了起来，“老师懂我啊。”

“那你不如明说。你想要什么？”冷暗再问。

李梓柯说：“我想要老师的一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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