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细想起来，真正的改变竟是从半月前，他于小巷中与她的那次重逢。

以前的孟轻歌不是这样的，他与她虽不熟，却也打过交道，她头脑简单，性子急躁，大约是受了气，又正好有人拿他打趣她，被她毫不留情的一顿羞辱。

至今他都没忘记。

所以他对孟轻歌的感官并不好。

可是，却突然的，孟轻歌救了他，救了母亲，甚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事情，知道关于他和阿暮姐姐之间的所有事情。

后来……

她说，跟阿暮姐姐见过面，阿暮姐姐是她的救命恩人，阿暮姐姐已经死了。

是萧湛囚禁了阿暮姐姐，阿暮姐姐寻了机会逃出来了。

当时他信了，并未觉得哪里有错。

可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阿暮姐姐如果真被囚禁，又如何能逃出来？逃出来了，却从不曾给他带过一句话，却还在那种情况下救了孟轻歌。

曾经，孟轻歌说，阿暮姐姐死在她的面前，可两日前的那晚，他们在乱葬岗挖出了阿姐的尸骨。

如果……

如果，阿暮姐姐从未逃出那个地牢呢？

可是如果阿暮姐姐从未逃出来，那孟轻歌又是如何认识的阿暮姐姐。

不，不对！

孟轻歌与阿暮姐姐……

桃花印记。

性情大变的孟轻歌。

喊他阿翎的孟轻歌。

刺杀云芊芊的孟轻歌。

甚至，娘亲说，孟轻歌问她，可不可以喊她柳姨。

楚翎越想，眼睛越红，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不可置信的，违背常理的，绝对不可能的，孟轻歌就是阿暮姐姐……

是这样吧，一定是这样的。

楚翎从来不是个蠢人，他是烈烈如火，有着小将军梦的骄阳少年啊。

他猜到了真相。

尽管这个真相如此的不可思议。

他眼睛好红，红的似要滴血，“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翎儿，你怎么了？这你别吓娘，翎儿……”

柳钰见楚翎几乎心神崩溃的模样，整个人都吓坏了，忙的出声喊他，可他只是摇着头，“娘，我怎么会没有认出她来呢？她明明喊我阿翎，明明好多次都暗示我，可是我……”

楚翎痛苦的不行，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尤其是想到他曾说出的那些伤人的话，更是悔不当初。

甚至于，他对她冷言相向，逼迫她，怀疑她……

便是晌午，他还讽刺她，质疑她，甚至将她推倒在地

他真的该死，太该死了！

楚翎的崩溃是在瞬息之间。

他对自己的这个惊天猜测感到不可思议，却又涌出无边的欢喜和悔恨。

如果他猜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阿暮姐姐为何不告诉他自己真正的身份呢?

他想到了那一晚，孟轻歌崩溃绝望的看着他，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也是那一晚，她告诉自己，阿暮姐姐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呢？

如果是有什么原因不让她说呢？

“翎儿。”

柳钰担忧的声音唤回楚翎的神志，他抬起通红的眼开口道。

“娘，我要去证实一件事，如果是真的……娘，你别担心，儿子没事。”

楚翎哑着声音道。

柳钰帮不上什么忙，只担忧的看着他，见他情绪已经缓和下来，她拧紧的眉头松了松，只道，“翎儿，你现在有什么事情都不跟娘亲说，娘亲也帮不上你的忙，但娘亲还是要嘱咐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才能找到……暮丫头。”

柳钰开口，满是嘱托和担忧。

楚翎张了张嘴，想要跟自家娘亲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他眼下要做的是确定自己的猜测，他要去找暮姐姐，问问她真相，他要告诉她，他知道她的身份了。

“好。”

他哽咽，压着满心的情绪。

而后转身出了屋子，朝着孟轻歌的院子便跑去，等到了之后才想起来孟轻歌还在睡觉，都是因为他，想到此，楚翎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随后他蹲坐在了台阶上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他害怕自己想错，猜错，如梦一场。

**

书房内，帝无暝正在办公，属下上前禀告，说是萧子懿已经被送了回去，本来会以为寒王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却不想王府因为寒王的受伤乱成一团，压根都没发现小世子失踪。

帝无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原本他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此时的萧湛投鼠忌器，便是心中有怒却也不得不忍下，毕竟还想从孟轻歌口中得知‘云朝暮’的下落不是？

此时，帝无暝派出去的暗影出现在了书房中。

“回禀主子，楚翎离开之后去了其母的院子，母子儿子关在屋子里说了会儿话。”

帝无暝抬了抬眼，不甚在意的模样。

“说什么了？”

“属下听的并不真切，只知那楚翎哭嚎了一会儿，情绪激动，隐约提到了什么桃花印记，什么暮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