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毛骨悚然。
自己的记忆被无声无息地篡改、封印,此事若说与高居紫霄宫的那位道祖鸿钧无关,他是决计不信的!而且,八十年前就已经被他亲手解决的蒯思道人,为何会“恰好”在此时此地,以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出现?
为何这段被封印的记忆,又偏偏在他踏入这座花楼、准备“替师赴约”时才得以解开?
答案昭然若揭一一这一切,无非是为了让他洛长生,在此时此刻,来到这座名为“临东城”的凡间城池,踏入这座特定的花楼!
所谓的“替师赴约”,从头到尾,恐怕都是某位,或者某几位圣人精心安排好的剧本!
而那位通过妲己发出邀请的女娲娘娘,显然也身处这棋局之中。
果然……天道大势,不可逆。
如今看来,道祖鸿钧不仅仅是要维持那所谓的“封神大势”不可动摇,甚至连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势”,这些个人命运的细枝末节,也绝不允许有任何偏离!
必须严丝合缝地按照他既定的轨迹运行!
否则,以道祖合身天道的境界,这洪荒天地间,又有谁能真正逃离他的法眼,跳出他编织的罗网?“呼!”
想到这里,洛长生长长地舒出一口郁结在胸口的浊气,仿佛要将那份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憋闷与寒意尽数吐出。
他转向一旁仍处于震惊与茫然中的酒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
“师叔,此地之事已了。你且先回宗门等候,待我前往娲皇宫见过女娲娘娘之后,定会返回度仙门,与你……细细解释此中缘由。”
事到如今,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替师赴约”或是“清理门户”了。
他这枚原本以为自己能藏在暗处悄悄布局的棋子,很显然,早已被至少两位执棋的圣人一一道祖鸿钧与女娲娘娘一一清晰地看在了眼里。
前路是福是祸,是机缘还是更深沉的算计,他都必须亲自去那娲皇宫走上一遭,才能知晓了。酒玖忽地一咬红唇,目光转向地上那宛若死狗般的蒯思道人时,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冷意。她甚至没有动用多少仙力,只是手腕一翻,一道凝练至极的寒光自她指尖进发,如同惊鸿一瞥,瞬息间划过蒯思道人的脖颈。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过后,蒯思道人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细密的血线,他本就涣散的眼神彻底凝固,最后一丝生机也随之断绝。
“蒯思道人,是我酒玖所杀。”酒玖收回手,声音清晰而冷静,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我会亲自回宗门上报师父,说明此人罪有应得。此事,你不必再挂怀,更无需因此沾染更多因果。”她转头看向洛长生,眼神复杂,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担当:“小琼峰,有我看顾,你无需担忧。你……安心前往娲皇宫便是。”
洛长生微微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位仿佛突然变了一副模样的师叔。
那个平日里总是醉醺醺、嘻嘻哈哈、行事不拘小节、甚至有些莽撞的酒玖师叔,此刻却显得如此果决、冷静,甚至主动为他揽下了击杀同门的责任,替他扫清了最后的顾虑。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悸动。
“我……”洛长生张了张嘴,心中有许多话想说,有疑惑,有感激,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然而,他刚吐出一个字,酒玖却伸出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唇前隔着他幻化的齐源面容,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眼神却异常明亮和执着:“有些话,不必现在说。我等你回来……再亲口告诉我。”
她收回手,抱起自己的大酒葫芦,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此刻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随后,她不再停留,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度仙门的方向飞去,背影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洛长生站在原地,望着酒玖消失的天际,心中五味杂陈。
他摸了摸刚才被触碰的嘴唇位置,再低头看了看地上已然气绝的蒯思道人,知道此间凡尘事已了。他收敛心神,转向一旁静立等待的妲己,神色恢复了平静:“有劳仙子引路,我们这便前往娲皇宫吧。”
娲皇宫之行,已是势在必行。
而酒玖师叔这份沉甸甸的情谊与等待,他也必须活着回来,才能有所回应。”
妲己闻言,掩唇轻笑,眸光流转间带着几分洞察与了然:“不知,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该称呼为玄都小法师,还是该尊称一声九天伏魔显圣真君?既已至此,可否以真容相见?”
洛长生心知,对方能如此清晰地叫破自己这两重隐秘身份,必然与女娲娘娘的授意脱不开干系。既然如此,再行遮掩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他并未出言否认,只是平静地抬起手,指尖泛着淡淡的灵光,轻轻拂过自己的面容。
下一刻,如同拨云见日,水落石出。
那副平凡的“齐源”伪装如潮水般褪去,显露出掩藏其下的真容一一一张清绝出尘、近乎完美的绝世仙颜。
眉如墨画,目似朗星,深邃的眼眸仿佛蕴藏着无尽星河,令人望之便不自觉沉